520：沈园里的爱情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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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游对唐琬，爱一生，愧一生，念一生。我们在逛绍兴爱情名园--沈园的时候，不应只做一位匆匆的访景过客，而要思考，一个男人，对那个深深打动你的女人，该如何去爱，才不会愧恨终生……

这个花园见证了两个才子和一个佳人悲欢离合、万古流传的故事。

缠缠绵绵的爱情

唐婉是陆游的舅家表妹，她自幼文静灵秀，才华横溢。陆游自小好学不倦，十二岁即能诗文。二十岁那年，以一只精美无比的家传凤钗作信物，与唐婉结为夫妻。婚后，是一对青梅竹马、情投意合的夫妻。不料，唐婉的才华横溢与陆游的亲密感情，却引起了满脑子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陆母的不满，她要棒打鸳鸯。南宋绍兴十六年一天，唐琬因婆媳不和，便离家出走，投靠闺蜜赵心兰。临别之时，陆游策马相送，并倾诉心中的伤痛与无奈，望唐琬等待。第二年，陆母察觉儿子依然深深爱着割舍不去的发妻，便命陆游另娶一位温顺本分的王氏女，他忠孝两难全。在赵家痴心等待的唐琬得知消息后悲愤欲绝，于是“惊世骇俗”的决定：央请赵心兰为媒，嫁与其兄赵士程，并与陆游同月同日完婚。赵士程与唐婉同属皇家后裔，门庭显赫，是一旷世情痴。士程是个宽厚重情的读书人，与陆游也是文友。赵与陆两家也有姻亲关系，所以三人两两之间的互相关系都算亲近。呵呵，三个贵族亲上加亲的事就这么扯上了。洞房花烛之夜，唐琬百感交集，心绪恍惚。住在赵家花园的唐婉，本以为可以抚慰被陆游的辜负所灼伤的灵魂，却难以忘怀前夫的旧情，生性敏感的唐琬几至柔肠寸断，坠入深渊。但唐琬终于面对现实，接受了善良的赵士程真挚的爱。她期待自己创造新的幸福，也期待陆游“把你从前与我心，付与他人可”。而赵士程呢？他虽默默无闻，没陆兄名气大，但一心一意只爱琬儿。他认识唐琬时，她便已是陆游之妻。三年后，琬因不育而下堂，士程不弃，娶为新妇。三年相识，十载相守。沈园原为赵士程家的花园，为了婉儿，他心疼的把花园卖给了一位姓沈的富商，携美人移情别地而去。八年后的一天，唐琬偕同赵士程再次来到旧园，故地春游，正好与报国无门、婚姻亦不美满的陆游在沈氏小园相遇了。此刻，陆游心中的那种惊奇、激动、狂喜是不言而喻的。两人互望的眼神中充盈的那种脉脉相思就更不必多说了。但他俩安静的走过了，这安静好悲伤，那可是八年的天各一方。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，不是天和地，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，却不能说我爱你。此后，善良的赵士程看出端倪，但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倾谈的机会。然而决意不谈往事的唐琬没有料到陆游往事并不如烟。唐婉要赵士程派家童送陆游酒菜致意，愧恨交加的陆游在三杯黄滕酒后，写下了千古绝唱《钗头凤》。这首句句浸透爱的血泪的断肠词，只有唐琬一人能够充分解读。她惊觉诗人仍然对她一往情深，而她自己八年来努力营造的温馨与幸福，不过是“咽泪妆欢梦一场”。沈园是陆游和唐婉的真正伤心地，她的内心深处，依旧是对陆游的爱，无怨无悔。“无此绝等伤心事，亦无此绝等伤心诗。就百年论，谁愿为此事，就千秋论，不可无此诗”。唐婉见了此词，一病不起，当着她的新夫赵士程，失声痛哭。绍兴二十六年，鬼使神差，她再次来到沈园瞥见陆游的题词，不由感慨万千，于是和了一首《钗头凤》（世情薄）。随后不久便抑郁而去。

两阙《钗头凤》百年心上人

好凄美的故事！情为何物？，激情、尽情、交情等算不上真正的情，真正的情应该是始终牵挂在心的深情。陆游和唐婉的情，到了错错错、莫莫莫、难难难、瞒瞒瞒的份儿上，那是刻骨铭心的情怨！陆游《钗头凤》：红酥手，黄縢酒，满城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，欢情薄。一怀愁绪，几年离索。错、错、错。春如旧，人空瘦，泪痕红浥鲛绡透。桃花落，闲池阁。山盟虽在，锦书难托。莫、莫、莫！唐婉《钗头凤》： 世情薄，人情恶，雨送黄昏花易落。晓风干，泪痕残。欲笺心事，独语斜阑。难，难，难！人成各，今非昨，病魂常似秋千索。角声寒，夜阑珊。怕人寻问，咽泪装欢。瞒，瞒，瞒！这两首鸳鸯词搭在一起，称得上是荡气回肠、催人泪下的千古绝句。押韵押的也超好，如此意境，唯有汉语能够做到，再把它们刻沈园的青砖墙壁就更有感觉了。
陆游词中，红酥手，写得很美，是表妹红润酥腻的手；东风恶，是指陆母不好，爱情的恶势力；几年离索，是说美满姻缘被迫拆散。春如旧，说的是陆游在怀旧；空瘦呢，就是表妹白白为相思而折磨自己，红酥手变成了人空瘦；浥，湿润的意思；鲛绡，就是手帕的意思，神话传说鲛人所织的绡；锦书难托，很难用文字书写出来啦。唐婉词中，薄和恶，说的是把一对好端端的恩爱夫妻拆散了。晓风干，泪痕残，描写的是花和草经晓风一吹已经干了，而自己一夜的泪，至天明残痕仍在；笺，写的意思嘛；斜阑，是栏杆。人成各，倒一倒，就是各自成人了，古词需要押韵啦；病魂常似秋千索，这意思是病魔好似飘荡不定的秋千索；阑珊，指凄凉。陆游把眼前的景、见到的事，融为一体，又以悔恨交加的心情，着力描绘出一幅凄怆酸楚的感情画面，故颇能以特有的声和情为后世称赞。唐婉的处境比陆游更悲惨，她的词属于自怨、自泣、独言、独语的感情倾诉，主要以缠绵执着的感情和悲惨的遭遇感动古今，特别是最后两句，好让人心疼哦。
两词艺术手段不同，但都符合各自的性格、遭遇和身份。可谓炉火纯青、登峰造极。合而读之，颇有珠联璧合、相映生辉之妙。

陆游情未了

绍兴二十六年，唐琬抑郁而终时，陆游正在福建宁德任上。性格耿直的陆游，抗金坚决，在那个投降派占主导的年代里，他注定了一生要坎坷无常。陆游的仕途，起落八次，但不过，他的一生只有两段短暂的时光让他心醉，让他真正领略了人生的光亮。一段是入川在王炎府做幕僚时，一段就是与唐琬相爱相守时。前者让他一展“铁马秋风”的豪气，后者让他体验“卿卿我我”的柔情。此外的大部分时间，陆游都在压抑、悲愤与闲置中过日子。陆游晚年，每年春上必往沈园凭吊唐婉。唐婉去世时30岁出头，陆游可是活到快90岁才去世的，因此他还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来追忆怀念......
这不，有诗为证：
《沈园二首》城上斜阳画角哀，沈园非复旧池台，伤心桥下春波绿，曾是惊鸿照影来。梦断香消四十年，沈园柳老不吹绵。此身行作稽山土，犹吊遗踪一泫然。直到陆游去世的前一年，也还依然在心里挂念着：《春游》沈家园里花如锦，半是当年识放翁。也信美人终作土，不堪幽梦太匆匆。
临终前，还留诗曰：《梦中行荷花万顷中》天风无际路茫茫，老作月王风露郎。只把千尊为月俸，为嫌铜臭杂花香。那时，陆游在幻觉中，又与唐琬月夜穿行于荷花丛中了吧……
唐婉人走了，陆游情未了...

永恒的爱情名园

正因为陆游的一生吟咏，沈园引起了后人的强烈共鸣。这座园子本来并不特别，但它的与众不同，是因为爱情的沉淀，是因为陆游的脚步与唐琬的呢喃，因之而光耀千古，成为人们向往的爱情圣地。如今的沈园，与绍兴鲁迅故居相邻，走十几分钟就到。喜欢弄点腔调的人，可以从鲁迅故居坐乌篷船，沿着与鲁迅东路并行的小河，欸乃前行，那样的慢节奏里，更能酝酿出拜访爱情圣地的心情。沈园，在历史的更迭中，几经兴废。在它的遗址上，从六朝到明清，都有遗物遗迹存留。占地57亩的园子，已基本恢复了宋时的风貌。走进这座园子，爱意似乎一下弥漫而来。数十米的长廊，挂满了承载爱情的小木牌，情侣们在上面写着各自的愿望，风吹过，木牌叮当作响，低沉清脆，如情侣私语。墙体上，一溜儿地刻着南来北往的吟咏，有一句给很好记：两阙钗头凤，百年心上人。与爱情长廊相连的，是一座横跨在水面上的台榭，叫问梅槛。槛里有姑娘在卖陶埙，江南小曲吹得韵味十足，也是沈园一抹亮色。陆游和唐琬都喜爱梅花，每到春来，两人踏春赏梅，琴瑟和谐。陆游一生中写了近两百首梅花诗，完全是把唐琬寓身于梅花丛中。设置问梅监景点，是后人对陆唐这场花事的纪念。有问梅槛，当然少不了梅花。沈园梅花成片，腊梅、红梅、白梅，争相报春，暗香盈袖。怒放时，珠光万点，若下点小雪，更是醉人。沈园里有六朝的古井和宋时的池塘，水面都很清澈，那种精致的古韵，让人不自觉地想起陆游笔下“惊鸿照影”的缥缈来。这个遗留的宋代池塘呈葫芦形，有意思的是，陆游老年归隐时，在绍兴城西三山别业处，也掘了一个葫芦形的池塘，至今尚存，谓之陆家池。也许，这个池子的形状，同样有着陆游想念唐琬的影子。
沈园的重心在孤鹤轩和《钗头凤》题壁处，两处景点相对相连，色调灰黑古雅，竹树掩映，让人觉得这里爱意深沉，不轻不挑。陆游80多岁时，曾到沈园来，与唐琬进行灵魂对语，写诗怀念，他在诗中比喻自己为天地间孤飞之鹤，“孤鹤轩”由是得名。轩中有一联：宫墙柳，一片柔情，付与东风飞白絮；六曲栏，几多倚思，频抛细雨送黄昏。而与之相对的照壁上，书写着两首《钗头凤》，一首由陆游所写，一首为唐琬所和。游人到此，纷纷拍照留念，似乎要把满园爱意完整带回家。
当夜幕降临，越剧《钗头凤》在沈园轮翻上演，陆唐凄美爱情再现，那连绵缠绕的乐音，一浪一浪地牵动着观众情绪，把人揪得心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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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苏杭

排版：喜喜

图：网络